MeowQAQ

　　（就算是湿漉漉的心情也有晒干的一天）

  ooc，注意！本文剧情狗血俗套，阴暗爬行，乖狗变疯狗，如有不适，请及时止损。

  -------------------------------------

  第6章 沉默祷告（二）

  

  李相赫仍旧放心不下，他时不时回头观察文炫竣状态，却发现对方始终偏开头，出神地望着窗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天边聚集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空气中也酝酿着沉闷的味道。

　　不久，暴雨就像巨浪一般袭来，倾盆而下的雨幕遮挡了视线，文炫竣转过头，抬眼望向墙上的时钟，分针一秒一秒地着走，混合窗外的雨声，形成了雨做的沙漏。他以为雨会像他的心情一样一直往下落，可当时钟走了几格，雨突然停了。

　　又到了放学时分，李相赫收拾完东西，感觉有人拉住了他，那力度很轻，很容易被人忽略，李相赫却猛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文炫竣放开手，指尖上还残留着衣料柔顺的触感，他略微低下头，攥紧了手中的书。

　　李相赫顿了下，他看不清文炫竣的表情，只能通过肢体语言理解意思，那抱在怀里护住的书是他之前送的礼物，“你想说很喜欢我的礼物吗？”李相赫弯下腰从下到上，看着文炫竣的眼睛。

　　文炫竣立刻别过脸，藏在手里的纸条却怎么都递不出去。他手掌压住书封，分不清肌肤和封面谁更冰冷。

　　坦白不失为一条路，但他更希望没人发现他做的事情，等到明天将书还回去，一切就回到了原点，他只是暂时借走了一天，文炫竣想着，不能让任何事情挡在他和李相赫之间，他们明明才刚开始有交集。

　　李相赫歪着头从文炫竣黑沉的眼眸里读出了另一种意思，“我明白了!”他退回到课桌旁，从抽屉里掏出另外几本，“这些都送给你怎样？我想把书送给喜欢它的人。”

　　李相赫语调上扬，十足的兴奋，他原本考虑到每个人喜好不同选择了畅销的漫画书，又担心早点送出去会影响学习，便左右拿不出手，现在他很高兴有人喜欢。

　　文炫竣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巴不得李相赫将所有东西都送给他，最好和人一起。不对！他为什么怎么想？

　　文炫竣愣了好几秒，然后蹭的一下涨红了脸，他慌乱地接过书，又不小心碰到李相赫的指尖，心就像紧绷的琴弦，颤个不停。他几乎用尽了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冷静，边鞠躬边离开。

　　“没事，没事。”李相赫跟着他一起鞠躬，想不明白人为什么变得慌里慌张，只能归结于收到礼物太过于开心了。

　　“还……挺可爱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相赫对文炫竣的印象都是沉闷与孤僻，他几乎不与班级里的任何人交流。当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只会出神地盯着你看，然后缓慢的移开目光。当然这些都是李相赫主观的感受，他不久前才换到这个位置，从前他们一个前排一个后排，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在这里越久他就越不明白，为什么班级里的其他人会排斥文炫竣呢？就因为人的偏见吗？或许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我会原谅他的，李相赫想着，他不确定在书里面留纸条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只希望“下不为例”几个字能成为事情的句号。

　　-

　　“喂！你给我等一下。”

　　几个男生搂住了文炫竣的脖子，一人一边架着他，将他带到了人烟稀少的水池边。他们都是没见过的新面孔，穿着吊儿郎当，大概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诶，你们不要吓着他了。我只是想请人帮个人而已。”一个女生从树后面冒出来，她左右扫了眼周围，最后目光定格在文炫竣的背包上，“你能把相赫同学送给你的书借给我吗？”

　　“拜托了。”女生可怜兮兮地看着文炫竣，双手合十。

　　文炫竣一动不动，他握紧了包背带，思考着逃跑路线。

　　女生的表情逐渐不耐烦，他上下打量着文炫竣，眼神施舍中带着厌恶，忽然恍然大悟般捂住嘴，“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不会说话是不是？”

　　周围传来一阵嘲笑声，又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提高嗓门问：“那他听得见吗？”

　　嗤笑声越来越大，仿佛触动了某些开关，几个人笑作一团。有个高个的男生胳膊撑在了女生肩膀上，女生嘴角瞬间垮下来，那张清秀的脸变得狰狞，她拢了下头发满不在乎地说：“我觉得他听不见。”

　　她尾音慢悠悠的，似乎在说一件极度可悲的事情，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她挥开肩膀上的手，靠近文炫竣温言细语道：“文炫竣同学，你不介意的，对吗？”她说完假装哭泣的擦了擦眼角，一步步往后退。

　　文炫竣意识到周围人的眼神开始变化，轻蔑地扫视着他，他心下警惕万分，假装放下背包，在其他人松懈的时候转身就跑。

　　他动作已经很快了，但那群人显然早有防备，齐刷刷地围上来。其中一个高壮的男生提着文炫竣的衣领就往后甩，慌乱中文炫竣抬脚踹过去，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拳打在了小腹上，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背包在几人之间撕扯，那伸进背包里翻找的手，就像是插进胃里的管子，翻滚涌动，一阵阵恶心感传来，文炫竣眼圈发红，将背包护在身下。

　　嬉笑声络绎不绝，其中还夹杂着咒骂，一群人用蛮力拖拽，背包拉链终于承受不住力度撕裂开，书本腾空像雪花一样散落，它们越飞越低，一部分像断了翼的鸟砸在文炫竣身上，一部分滑翔进了水池里。

　　落水的声音宛如枪响，周围人鸟兽一般散开。

　　在一阵吵闹后，文炫竣仿佛听见了谁的抱怨又或是谁的议论，那声音也越走越远，渐渐地只剩他一个人。他张开手，手掌上满是泥泞与雨水，他恍惚地想雨要是继续就好了，永远也不要停。

　　四肢已经麻木，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第一反应是茫然，大脑像是冰封的湖水一点点融化，等他听到池水被搅动的轻微响声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走近了水池里。

　　短暂的暴雨过后池水上涨，原本清澈的水面也泛着灰色，在磨砂般质地的水里文炫竣还是一眼口找到了沉在水里的书，书页随着水面起伏，他有种想一起沉进水底的冲动。　　

　　“文炫竣？”李相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冲上来拉住文炫竣。

　　文炫竣挥开他，用胳臂遮住脸，他湿漉漉地手擦过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水痕。李相赫将书从水里捞了出来，他捡起其他散落在地的课本。它们大多沾着雨水脏兮兮的，李相赫来不及思考，脱下外套，将所有东西拢在衣服里。

　　他才刚开始行动手臂就被人强硬地禁锢住。文炫竣手缩进袖子里，就这样隔着衣服抓住李相赫的手臂。

　　李相赫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瞬，敏锐地意识到文炫竣为什么会怎么做，他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一把抓住文炫竣的衣袖往上推，露出带着泥土的手掌，再次用衣服擦干净，他不容拒绝地命令道：“拿着，跟我走。”

　　他将衣服捆成一坨塞进文炫竣手里，就这样带着他往外走。文炫竣老老实实地跟着，亦步亦趋，他连眼神都是空荡荡的，像是连着线的风筝，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不去想。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停下来，李相赫将他按在凳子上，“你先等一下。”文炫竣迟钝地思考着，仿佛什么都没明白，下意识跟上去，李相赫立即退回来，拦住他，“我马上回来。”

　　文炫竣看了他一眼，慢半拍地点点头，他眼眶干涩的厉害，拼命眨巴眼睛，逐渐发觉自己坐在便利店外的长凳上。

　　才一会儿，李相赫拿着毛巾走了出来，他将一条毛巾递给了文炫竣，自己则提起还在滴水的书。

　　书页上的水流一连串落下，等到不再滴水，李相赫才动手将书本表面上的水擦开，又分开纸张，用毛巾包裹起来，轻轻按压。做完这些的空档，他转头看向文炫竣，结果发现对方两眼呆滞，一动不动盯着毛巾。

　　李相赫默默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他没去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拍了拍文炫竣膝盖上的土说道：“就算不擦干净课本，也擦干净自己嘛。”

　　文炫竣整个人傻乎乎的，像是才加了油的老式发动机，沙哑的喉咙里蹦出几个音节，短短的一两声后就熄了火。

　　李相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激动的去找纸和笔，又怕错过机会，直接拉着文炫竣蹲在地上，指尖沾上雨水问，“你要说什么？”

　　他示范性的在干燥的地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文炫竣。

　　文炫竣眼神追随着李相赫的指尖，情不自禁捏了下拇指和食指尖，肌肤冰冷仿佛没有温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回应。

　　李相赫安静地等待着，等到地面上的文字开始变淡，他少见的露出丧气的表情，下意识点着地面。

　　文炫竣偷偷注意着他的动作，同样发现名字开始消失，就像是看着一朵花在眼前枯萎，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慌，近乎急切在李相赫留下的名字上描了一遍。

　　写是写了但不是想象中的对话，这种行为让李相赫觉得又傻又可爱，脑回路究竟多么清奇，才会面无表情地将他的名字再写一次。

　　“文炫竣同学，再说点什么吧。不要叫我名字了。”李相赫用肩膀撞了一下文炫竣，摆出一副我们最好的架势。

　　文炫竣身体晃了下，慢吞吞写下几个字，“谢谢。”

　　“啊——”李相赫长嚎一声，对这句话发自肺腑的不买账，“这都是第几次收到你的感谢了，如果是真心的话就多说点什么吧。”

　　他说着还不停地用手肘去撞文炫竣的胳臂催促他。

　　文炫竣顿了顿，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又极快地用手遮住，他故意放缓手上的动作，等到李相赫拽了下他的衣袖才写下，“和我一起你会觉得无聊吗？”

　　“没有。”这还真不是安慰人的话，是李相赫真实的想法，他觉得和文炫竣一起有一种安心的舒适，不用费力找话题，也不会因为相互沉默而显得尴尬。就像是空气，你不需要注意，它也会包容你的一切。

　　“我说不明白，但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很好。和你在一起很好。”

　　文炫竣有些不知所措地偏开头，眼神游离，不知名的喜悦从心头泛起，想要站起来又舍不得，只好双手支在膝盖上，埋下头不吭声。

　　李相赫暗暗瞄了眼，发现他耳根连带着脖子红成一片，不由得感叹：真容易害羞呀。

　　好不容易逮住谈心的机会，李相赫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继续问：“那你呢？会觉得我很吵吗？”他总是忍不住逗人，恶趣味拉满。

　　文炫竣摇头，又觉得这样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写下了一段长长的话，脚下的位置不够他就往后挪了一步，因此李相赫就先是看见了“不会”两个字，然后就是一串的文字，“我喜欢听你说话，声音干净清透，让人……”

　　写到这里文炫竣停下来冷却自己发烫的脸颊，原本简单夸奖的话，越来越让他害羞，他只是觉得李相赫的声音很特别，特别到在人群中也能分辨，就像是属于彼此的专有信号，让人……怦然心动？

　　文炫竣再也写不下之后的字了，他早就预料到自己走近了陷阱，想着现在就很好，只有他们两个人，李相赫的声音此时此刻属于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让人什么？不要在关键时刻停下来。”

　　李相赫的声音打断了文炫竣某些扭曲的想法，他找回理智，模范李相赫之前的言论写到：“很好。”

　　“就怎么简单吗?”李相赫已经准备好收到一长串夸奖的词语了，结果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归结于是自己之词语匮乏埋下的坑，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满意。

　　“第一次有人说我的声音好听，或许我有当电台主播的潜质？”

　　文炫竣点头认同，又在地上画了个勾。

　　李相赫看着勾灵光一闪，在旁边画了个抽象的大拇指，建议道：“你以后给我递纸条，是不是可以画上表情？像是爱心代表着喜欢，心碎代表着伤心，这样我看着字就能想象你说话的语气。”

　　李相赫接着又画了几个不同的符号，一一解释其中表达的情绪，而文炫竣只是听着，等他说完依葫芦画瓢在他之前句子的末尾勾出一个爱心。

　　“就是这样。”李相赫站起来放松自己发麻的小腿，他将文炫竣扶起来，翻开之前那本湿透的漫画书，“拿回家记得放在冰箱冷藏柜里，晾干后我念给你听怎么样？”